端午节快要到了，一个周末，全家老小在市内某大型超市里闲逛，超市里各种各样的粽子琳琅满目。儿子说：“端午节快要到了，我们买几个粽子吃吃。”于是，他就买了几个，回到家中蒸着吃，结果味道不怎么样，还说买回来的粽子没有老妈做的好吃。由于要带小孙子，时间和精力都不太充裕，太太本来是打算今年不包粽子了，但听儿子这么一说，她又动了恻隐之心，于是到农贸市场，买来了糯米、粽叶、黑豆等包粽子要用的东西，抽空包些粽子，让家人解解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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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一的早晨，太太很早就起床了，将先天包好的粽子，放在一个大的锅子里蒸煮。不大一会儿，粽叶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清香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蒸腾的热气袅袅地飘出特有的浓香，这种气息持续将近几个小时。以至于院子里的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粽子香味。
我嗅到粽子的清香，飘远的思绪定格在久远的童年时代。老家是湘南农村，在湘南地区沿古俗，于炎炎夏日来临之时的“五月初五”，在门上挂艾叶，用艾叶洗澡驱蚊的一个洗礼。人们认为经过洗礼，可以驱走疟疾，能够安全度过这个多蚊的季节。
每逢端午节前，母亲都要准备许多过节的东西。粽叶、艾叶、菖蒲、蒜头、雄黄酒等等。将从山坡上摘的一大把艾蒿和菖蒲挂在门前，说是驱邪。其实也是驱蚊蝇，仿佛是这样做了，全家人都身体健康，天更蓝、水更清，心情也为之阳光灿烂。
端午是个大节，也是母亲大忙特忙、大显身手的好时光。想起她灵活的双手，裹着四角玲珑的粽子，就好像马上闻到那股子粽香了。端午节前好几天，母亲就将糯米浸泡在木水桶中，说这样包出的粽子粘而糯，入口细腻。
五月初三开始，母亲就开始忙碌着，摆出包粽子的阵式：粽子叶、浸泡清洗好的糯米、大木盆、筷子、剪刀，呈圆弧状依次摆开，母亲则坐在弧心，准备大显身手。先从清水中拿起两片粽叶，捻开，左右手同时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粽叶的前端，轻轻往里一弯，粽叶成圆锥体，左手握住粽叶，抓一小把米，用筷子轻轻插实，再放米，最后用粽叶盖住米，折出小漏斗，握紧；最后扯出剪好的粽叶，从中间一缠、一系。一个光滑、可爱的小漏斗状的小粽子就包好了。母亲包的粽子特别好看，有棱有角的粽子不一会儿就堆满一盆。我也学着包，不是漏了米，就是散了架，总被母亲赶到一边。这时，我就偷偷拿几片粽子叶和几个小伙伴到河边用沙子当糯米，反复练习包粽子，因而也弄坏了许多粽子叶。
母亲见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学包粽子，于是，她就手把手地教我，只见她拿着一片粽叶，用手一卷，粽叶便成了一个空心的圆锥形。我学着母亲的样子，拿了一片粽叶，想把它卷成圆锥形，可就是卷不好，卷来卷去还是一个直筒。母亲见了，就在旁边指点，“左手捏住粽叶一角，右手将粽叶的另一角往里卷，下面用力拉紧，上面放松一些。”在母亲的指点下，我卷好了粽叶。接着，母亲在空心圆锥形的粽叶里插上一根筷子，拿调勺舀一些糯米放在里面，然后均匀地摇动筷子，直到把糯米包得紧紧的。我也在粽叶里插好筷子，放好糯米。可摇动筷子时，不是把粽叶弄破了，就是糯米包不紧。母亲说：“摇动筷子的时候要轻一些，把粽叶捏紧些，你看！”母亲边说边示范，我边听边学。哈哈！我包的粽子像点样子了。最后一道工序是捆绳。只见母亲两手捏紧粽叶，用绳子在粽子尖角附近缠了两圈，结上绳头，一个漂亮的粽子就包好了。我也照着捆好了第一个粽子。然后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我一连包了好几个。通过这次包粽子，我懂得了一个道理：要学好一种本领，就必须诚心、细心，还要有恒心。
粽子下锅，点火煮，就等美餐了。足足一个下午，是坐立不安、心神不宁，一会儿瞅瞅、一会儿看看，恨不得变个戏法，将整锅粽子瞬间催熟。等到夕阳落山、鸡鸭归巢，整个院子都弥漫在粽子的浓香里。母亲一声吆喝，唤来了早已不耐烦的我们几个兄弟姊妹。掀起锅盖，迅速提一个，浸过凉水，然后小心翼翼地剥开。顿时，粽子叶香、糯米香，融为一缕粽香，沁人心脾。粽子煮熟后，不是马上捞出，而是要在锅里焖。母亲说，粽子要在微火上焖上一夜，到端午节再吃就更滑而爽口了。
家乡人包粽子比较讲究，不仅讲款式形状，更讲究粽子的馅料。我老家这里的粽子，以肉粽、花生粽、豆沙粽、红枣粽、白米粽为主，款式形状一般以三角粽居多，但也有人家包斧头粽，还有一种长长的，直直的粽子，说不上什么名字，但是因为形状不同，所以也让人觉得新鲜。每一种形态都赋予着不同的寓意。其中一款“母带群子”深感我心，永难忘却。本地土方言说是“猪婆耐仔”。一挂粽子由一个特别大的粽子跟十个很小形态尖尖的小粽组成，大的被比作母亲，小的自然而然被比作小孩了。
我们那有一个习俗，周岁左右的小孩赶上这端午时节是要背粽子的。挂在身上背一背，寄寓着孩子可以健康快乐成长，大孩子围绕着背粽子的小孩子边唱童谣边起哄，场景欢快十足。我自然也是背过粽子跟起过哄的，如今这种场景只有寄予在梦乡里了。我比较喜欢三角粽，三角粽不像其他粽子包得那么紧，吃起来太硬，三角粽吃起来松软可口，煮起来也比其他的粽子方便许多。而且味道美极了。箬叶散发着清香，咬一口粽子，甜而不腻。它既是消暑开胃的美食，又是营养丰富的佳品，所以大人小孩儿都喜欢吃。
粽子，一身碧绿，一根红绳，一抹暗香。闭上双眼，纵身一跃，投入那一口清泉中。紧紧蜷缩着自己丰腴的身体，在滚滚热浪中沉沦，翻转，摇曳。袅袅青烟徐徐升起，你羸弱的身体开始膨胀，五脏六腑也开始沸腾，它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沉默中孕育。忽然，它看见了一道亮光。顷刻间，荷叶香，糯米香，赤豆香，白糖香交融在一起，汇聚成了一股新生的力量，仿佛要冲破这暗夜的黑，去拥抱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古人对端午节这个传统习俗都比较重视，一代一代传承至今。唐朝人文秀有一首写端午的绝句：“节分端午自谁言，万古传闻为屈原；堪笑楚江空渺渺，不能洗得直臣冤。 ”关于端午和粽子的起源传说众多，有纪念屈原说的，也有纪念伍子胥、曹娥等说法的，这首诗表明在唐朝以前，过端午已与纪念屈原相关。“粽叶清香裹糯米，红豆其中惹相思。”“粽子香，香厨房。艾叶香，香满堂。桃枝插在大门上，出门一望麦儿黄。这儿端阳，那儿端阳，处处都端阳。”这是旧时流行甚广的一首描写过端午节的民谣。也是现实生活中，人们怀旧的景象。
岁月流逝，童年的时光已经不再。如今过端午节，由于母亲年老体衰，不可能再为我们包粽子了，从此，再也尝不到母亲做的那透着竹叶馨香的粽子，但母亲教我包粽子的情景，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，母亲做的粽子所散发出的清香，永远让我回味无穷。
图/文 安仁古
